长平王府选定的名额很快张榜在了西市口,小三子从人堆里钻出来,兴奋地住溥羽的肩膀就摇:“进了进了进了,我进了,哈哈哈哈……溥羽,我要进长平王府去了!”
然而清禾与溥羽却都愁眉不展。
王府的人在原来考核的地方设了桌,入榜的人都去那里画押签卖身契。清禾蹲在地上怔怔看着自己染着印泥的大拇指,整个人都有点恍惚。
他们三个人都进了,可是……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就这样把自己卖了,她到底值多少钱?
“给你清禾。”小三子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给她,“你刚才画完押忘了拿。”
清禾出淡淡的笑,伸手接过来:“是啊,许是我太高兴了。这里头有多少?”
小三子伸出五根手指来回翻了翻,喜滋滋地道:“十两!”
“哦……”十两,她卖身给长平王府十年。这桩生意,清禾怎么算都算不来到底是不是划算。
“姐,三儿。”溥羽画完押捧着银子过来,悄悄指了指那边排队画押的,“你们看,那小子也进了。”
清禾看过去,正是那个举止猖狂的吉平。这时,吉平像是发现有人正盯着自己,回过头来张望了几眼,刚好轮到他画押,便就作罢了。
“溥羽你放心,今儿这仇我若是不报,我就不叫潘三文。”小三子恶狠狠地道。
这天画完押,长平王府的人便放一行人回家,等明儿一早再去王府报道。应小三子的意思,他们每个人都凑了些钱,给那些乞丐再添置了几样过冬的棉被跟食物。晚上在破庙闹了一宿,寅时清禾他们就穿戴齐整,往长平王府去了。
周边的天暗沉沉的,凌晨的京城,静如死城。
三人到王府门口的时候,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,足足过了一个时辰,方有人通知去偏门。等清禾他们赶到时,王府的管事正领着一名小厮发放衣物。
“都去哪儿了?就等你们几个呢,快进去。”管事将衣服塞进清禾怀里,一扯她的胳膊就将她往门里拽。
清禾身板弱,在门踉跄了几下才站稳。溥羽跟小三子也跟了上来,一瞧所有人都在呢。个个怀里抱着衣裳,脸上或兴奋或带着对未来的害怕,站得跟小松拍似地笔直。
“咳咳……”管事的阖上门,夹着两条眉毛走到最前头,“从今往后你们便是长平王府的人了,你们的主子就是这长平王府的主人。你们在王府里好好干,王府便不会亏待你们。但倘若有半点不知好歹,后果自负。”最后四字,他咬得极其重。
众人忙都将背直,抿着一张张小嘴瞪着管事。仿佛他们今后的命运,全都掌握在了这个人的手上。
“这位是姚管事,专管府里新进奴才的规矩。”姚管事身边的小厮笑着说道,“你们将来被分到哪儿,可就看你们的造化了。”
听了这话,众人心里头便都有数了。看来以后日子过得好不好,差肥不肥,全都要指着这位姚管事了。
“谁是梁清禾?”那小厮刚说完话,便有个细声细气的声音接着问道。
清禾抬头,见是个小太监,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。她看了看溥羽,便点头道:“我是。”
小太监长得白白净净,乌眉粉唇,活一个粉面娃娃似地。他的一双眼睛落在清禾身上,顿时笑得弯成了一双明月:“我瞅着也是你。姚管事,此人是殷公公预备亲自调教的,他老人家特意着我过来领。你那儿……”
“是是是,这事儿我也早听说了。”姚管事讪笑,“林公公这就领走吧,回头我记一笔就是了。”
小太监笑着点头:“那就多谢了。梁清禾,跟我走吧!”
清禾愣住,她原以为殷公公只是拿话压常公公的而已,没想到是当真了。
“走啊,你还愣着做什么?”小太监嗔笑。
“哦……”清禾便在众人一片艳羡的目光中,垂着头跟在了小太监身后。
溥羽一脸发急,紧紧住小三子的手,死死盯着清禾的背影远去。
这可怎么办?清禾咬牙。跟在殷公公身边的人都是小太监,难不成也要把她给阉了?天啊,她拿什么给人家阉?
脑正胡思乱想,忽听前面的小太监不知跟谁说话:“给世子请安。”清禾光顾着想办法,一头撞上小太监的背。
“哎哟!”小太监细声叫起来,“梁清禾,你这是怎么了?”
清禾揉着额头讪笑:“对不起对不起……我我……”蓦然瞪大眼睛,吃惊地望向小太监面前的人,“是你?”察觉失言,她第一时间捂住了嘴巴,忙将头垂得要多低有多低。
要死了要死了,碰到大债主了!要是他突然问她讨要那个翡翠玉牌,她该怎么办?她紧紧闭上眼,做梦也想不到会在长平王府遇到他。原来他没死,没死干嘛不早来找她要玉牌!
等了许久都未见他说话,倒是小太监笑得直不起来:“嚯嚯嚯嚯嚯……瞧你吓得,咱们世子爷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清禾缓缓地抬头,那人已经不在了。她找了一圈,见他已往湖心亭中走去,亭下似乎还站着名桃色衣裙的少女,见着世子爷很是高兴。
“他……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?”清禾咋舌。可是……追杀他的人不就在常公公身边吗?他难道不知?心中一阵哆嗦,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顿然将她笼罩。
跟着小太监来到殷公公所住的常福院,院子里没几个人。小太监一嗓子叫来所有人,一一介绍:“这个叫花妹,那个叫小万子……这就是那个梁清禾,大家瞅瞅跟公公长得像不像。”
“咳!”众人正打算好好研究下清禾,屋里一声骇人的咳嗽顿将他们都吓退了。
小林子讪笑:“梁清禾,快随我去拜见公公。”
清禾的嘴角抽了两抽。这个小林子说她长得像殷公公?别逗了,她怎么可能像一个太监。